华:学生对你的信有什么反应?杨:2月13日那天,阅读写作课上,我就把我写的一万六千多字的心灵告白发给同学们看,教室非常安静,从来没那么安静。有的同学后面都没有读完,就说已经坐不住了,要开写读后感受了。我当时也很感动。
华:是什么动力让你写出长达一万六千字的心灵告白?
杨:这其实是道德勇气。我写这个东西费了几十个小时,花了十几天时间,很不容易,我打字是一指禅啊。怕家里人担心,等他们睡了,我才写。很多人是实用主义,只问利害不问是非,没有是非观,哪来的道德勇气?有些事情就是要辨是非。但是我给学生和家长说,你们看了什么都可以写,提意见、反对都行,你要不放心不敢写,给媒体匿名写也行。万言信写了,肯定有人说好,也有人骂的。很多事情,只有一种声音是不正常的,应该有很多声音才对。
华:能否再说说你的全人格教育?
杨:我常给学生说陶行知的那几句话:不做人上人,不做人下人,要做人中人,要做一品大百姓。就是鼓励孩子们建立公民人格。学校曾立过一个光荣榜,我觉得很不舒服。光荣榜的反面是啥?是耻辱榜。有人上了光荣榜,没有上榜的就相当于上了耻辱榜。有的班评选高素质人才,评上了两个高素质人才。我问学生,你们班多少人,说54个。我说两个同学是高素质人才,那不是说剩下的52个都是低素质人才吗?学生们听了立刻鼓掌。所以全人格教育中,你必须尊重所有孩子,不应人为地给他们贴上优劣的标签。
我常给学生们说,有一天,你们能把校长和清洁工看得一样高,你就有境界了。我希望孩子们建立起独立的人格。我给孩子们说,你得学会从高处往下看世界,当你的精神走到高处之后,你会把很多东西化解掉,就不会把人区分成高低尊卑贵贱了。
华:你幸福吗?
杨:还可以吧……我没有太多的要求,和学生之间彼此精神影响,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
华:你并不年轻了,对工作还这么充满激情?
杨:对语文老师来说,教学的激情浪漫与理性沉淀都不能少。我早年在大学时写诗,诗歌的心灵关怀与哲学的理性批判会结合起来。我过去上课声音大,教室时不时出现掌声,会影响到其他班老师上课。以至于夏天上课下来上半身全是汗,冬天因为上课不喝水嗓子常发炎感冒。
华:有学生说你是老愤青,你介意吗?
杨:学生说我愤青,我不介意。还有学生说我洗脑专家,我都不介意。学生议论老师是常事。有学生议论我时,不说杨老师,对我直呼其名,我都很高兴,因为学生长大了,说明他把你看得和他是平等的。我不希望学生“崇拜”一个老师。教育要造出让教育者崇拜的人,而不是倒过来。
本报记者马九器江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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