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安铁一中 初一M3-9 刘梦圆
树林子像一块面团了,四面都在鼓,鼓了就陷,陷了再鼓;接着就向一边倒,漫地而行的;呼地又腾上来了,飘忽不能固定;猛地又扑向另一边去,再也扯不断,忽大忽小,忽聚忽散;已经完全没有方向了。然后一切都在旋,树林子往一处挤,绿似乎被拉长了许多,往上扭,往上扭,落叶冲起一个偌大的蘑菇长在了空中。哗的一声,乱了满天黑点,绿全然又压扁开来,清清楚楚看见了里边的房舍、墙头。
天灰茫茫的一片,地灰茫茫的一片,连在了一起,都是灰茫茫的。在这混沌的天地间,没有古时盘古那样的救世主,雨依然随性地喧闹着。只有待那一片片魔掌般的黑云收敛些后;只有待那肆虐的雨珠消停些后;只有待那晃摇不止的树干歇止些后;雨才能稍稍减息。在秦地上的雨,可不像柔情的江南,说走即走。那雨,好不容易翻过秦岭的阻挡,气势汹汹地杀入关中大地,当然就要像黄河涌动般,不下个痛快不停!那水乡的雨,满是女子的柔情和初茶的馨香;在这黄土高原上的雨,却如一场气势恢宏的赛马比赛般急促。
雨愈加猛烈,风也不甘示弱。
遍地的草,本想不屈地挺立着,却也在这狂风的威逼下,弯下了腰;树林子聚了散,散了聚,房上的红瓦,也就现了隐,隐了现。风和雨较上了劲,由斜织的蜘蛛状,忽得集体打了转,倏忽间改变了朝向,急性子的雨与慢性子的雨两两相撞,又急速落下,只溅起一个个皇冠形的水花。
霎时,屋檐上的水,已像水帘洞般一字排开滴落。
矗立在村口的广播杆,直指天空,任凭那大雨冲刷洗礼。恍惚间,一阵嘹亮的板胡声响起,那声音远远地,若隐若现。油灯旁紧紧相依偎的母女,渐渐陶醉于这激愤的音乐,放下了紧张的心;躲在门檐下的汉子,也在这腔调中踏着泥泞,去遮盖住潮湿的家畜窝。和着雨的节奏,那声音越发快,越发强烈,越发清晰了!既而粗放的嗓子爆发出狂野的唱腔,如黄土般淳厚。秦腔!是秦腔!和风雨叫着板!那声音,腔调豪迈地,肆意地,狂野地漫延在雨里,扩散在风中。昔日余音绕梁的音律,俨然成了声放袤野的秦腔!他唤醒了人们在雨中烦闷不已的心,它释放了人们对阳光的向往。它带领着秦人,向风雨搏击着,向呼啸的风雨搏击着,向无情疯狂的风雨搏击着!
秦岭阻挡不住的风雨,由我们秦人来抗!纵使我们遍体黄泥,迎风而上;我们纵使浑身水痕,伤疤无数。在这关中秦腔的激励下,也必将奋勇向前。在风雨打落在我们的黄土地上之前,用躯壳把它们阻挡在外。我们,我们秦人,决不会让自己脚下的黄土受一分伤害,我们可以击溃秦岭挡不住的风雨。秦人的情寄托在秦腔上,毫不保留、毫不内敛地在风雨中呼啸着,搏击着猛烈的风雨。
风雨,是历练秦人浑然天成的环境!
黄土,是代代秦人用命守护的乡土!
风息雨止,万物重归平静,树林子也不再摇晃。但那秦人秦腔的呼啸,仍在阳光下的旷野上一遍遍回荡,那风雨中的音律,是数代秦人不变的向往。
(指导老师:田小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