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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 : 尚爱云受访者供图呼格吉勒图生前照片对话人物:尚爱云,内蒙古“ 18岁青年遭冤杀案”主角呼格吉勒图的母亲,今年62岁,呼和浩特市第一毛纺厂退休工人对话背景: 1996年4月9日,呼和浩特卷烟厂年仅18岁的职工呼格吉勒图夜班休息时,听到女厕内有女子呼救。

  公审大会上,儿子看到我哭得腿都软了

  华商报:你们不是一开始是打算无罪辩护的吗?后来为什么变成了轻罪辩护?

  尚爱云: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我也不懂法律。在法庭上,人家也不让律师多说话,啥也没辩护出来,他们好像说我儿子认罪态度好、是少数民族、年轻,请求轻判。

  华商报:你儿子一审被判死刑,你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吗?

  尚爱云:我当时就感觉天崩地裂了,我说你们审错了。但法庭不让我们说话。我还记得宣判后法官问我儿子还上不上诉,他说“上”。那个字说得好干脆,我到现在都忘不掉。我从中院出来之后,他们把我儿子带走了,我就追,就跑,就喊。

  华商报:1996年6月5日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维持原判,你们到庭了吗?

  尚爱云:我们都不知道二审是哪天判的,没有开庭。我们到现在就只有一份中院判决书、一份高院裁定书。

  华商报:5天后,你的儿子就被执行死刑了,你有想到会这么快执行吗?

  尚爱云:我没想到这么快,按照法律程序走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快的。6月10日上午,他们开公审大会。在那之前,我和老头去了看守所,那天枪决4个人,都是年纪轻轻的,我看到儿子坐在警车上,我跟警察说,第一个是我儿子,我过去跟他说两句话,他们不让我去,我儿子看到我了,低着头泪流满面不停地哭。

  警察带着我儿子他们去公审大会,我们搭了个车在后面追。到了现场,人特别多,楼上楼下坐得满满的。人家不让进人了。我给警察说里面有我儿子,让我看一眼吧,那个警察就给我放进去了。进去之后,正好看到我儿子从楼梯滚下来了,我就清楚地看见我儿子了,我往过走但是被警察拦住了。我儿子那时候也看到我了,一个劲儿地哭,他哭得腿都软了,站也站不住,后来他就把头扭过去了,啥话也没说。

  枪决的时候,地方特远,执行死刑的人都拉到那儿。我和他爸没去,我俩已经软得站也站不起来了。

  2005年真凶出现后,我们才开始上访

  华商报:儿子被执行死刑后,家里有什么变化?

  尚爱云:家里变化大了。我和老头都是第一毛纺厂的,当时我气得身体不好。厂里挺同情我俩的,给我办了个内退。老头子气得成天都睡不着觉,3年前还得了肿瘤。老大当时在毛纺厂上班,他的压力也特别大,当时的报道满天飞,别人指指点点的。

  老三那时候上初中,本来学习很好,但二哥出事之后他就变得不爱说话了,他说他不想去学校念书了,因为同学们歧视他,说他哥是杀人犯,老师也白眼相待。

  老三那时候硬着头皮去上学,大片大片地掉头发,头发几乎都掉光了。去看病,医生说他压力太大了,看病之后头发长出来了,后来他读了职业高中,现在在外面打零工。

  华商报:孩子被执行死刑之后,你都做了哪些努力?

  尚爱云:孩子死之后,我们一直没跑过。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们,我们没法跑,儿子已经死了,还跑啥?没有意义了,谁能相信你呢?直到2005年真凶出现,我们才开始去上访。

  华商报:听说你们那时候一直关注新闻,还抱着洗清冤屈的愿望吗?

  尚爱云:我家老头天天买报纸,看新闻,只要听说哪里杀了人了,我们两个就想打听打听,看能不能找到我儿子案子的真凶。

  “把案子翻过来还我儿子清白”

  华商报:2005年10月,一个叫赵志红的人因连续犯下命案落网,他交代毛纺厂公厕内的女子是其奸杀的。这个新闻你们当时关注到了吗?

  尚爱云:我们第一时间没看到新闻,真凶是10月23日逮住的,10月30日,真凶来案发地点毛纺厂这边指认现场。那时候老头因为胆结石手术住院了,住了一个礼拜。回来后院子里的人都说,你的小孩被冤枉了。因为我们这个地方建厂50多年来就只发生过那一起案子。

  华商报:2005年到现在已经9年了,这9年来你们都经历了什么?

  尚爱云:知道赵志红落网后,老头子不顾刚做手术身体虚弱,就跟我一起去找中院、高院、检察院、公安厅、市公安局。我们两人开始上访,从2005年10月到现在,我们奔波了整整9年了。这个上访路真的很艰难,我真不明白,真凶落网了,明明白白的事情,却让我走了9年的上访路。我们两个月去一趟北京,有的时候老头身体不好,我就一个人去。当地有人看着我们,不让我们去北京,我们都是偷偷跑。用我俩的身份证,在北京住旅馆住不了,我们只好去租地下室住。

  华商报:你们还看了十八届四中全会发布的依法治国的公报?

  尚爱云:四中全会开之前,我俩就知道法律要改革了。这次四中全会公报强调对冤假错案要一查到底、终身追责,希望这对我儿子的案子能有一个促进作用,让我儿子的案子早点水落石出。

  华商报:你们打算申请国家赔偿吗?

  尚爱云:这个我还没想过,我只希望能尽快地给我儿子把案子翻过来,还给我儿子清白,还给我们公正,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做人。我们祖孙三代都在毛纺厂,我儿子的事情让我们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。我们真的拖不起了。

  与呼格吉勒图一起报案的工友讲述事件对自己的影响——

  当时很多人指责交友不慎我就辞职了

  >>对话人物

  闫峰,37岁,呼格吉勒图当年的同事,也是一起目睹案发现场并报案的工友,出事后已辞职,在外打零工

  华商报:你和呼格吉勒图当年是很好的朋友吗?

  闫峰:是的,我们俩关系挺好的,我俩是同岁,他比我小6天,又是同一天进的卷烟厂,我们都在二车间当掐烟工。就是拿手把生产出来的香烟掐住,放在一个容器里,挂在车上。1996年那时候我们已经进厂一年多了。

  华商报:能说说1996年4月9日案发当天的情况吗?

  闫峰:那天我俩一起值夜班,是从下午3点半上到晚上12点。晚饭的时候,我俩一起去饭馆吃的,喝了点酒。吃完饭到了工厂门口,因为厂里规定,上班时间不能喝酒,我就叫他去帮我买泡泡糖,然后我回车间,他就出去了。中间间隔了多长时间我不记得了,他回来后跟我说出事了,拽着我就走,我还以为要去打架呢。然后我就跟他去了一趟毛纺厂宿舍的公厕。他说刚才自己回家取钥匙的路上,听到女厕所里有人在喊,里面肯定出事了。

  华商报:你们在厕所看到了什么?

  闫峰:我觉得进女厕所不合适,就说别看了,但他坚持要进去看看。然后我在前面,他跟在我后面进去了。进去之后,我们用打火机照了一下,看到一个女的裸露着下身仰躺在厕所的矮墙上。

  华商报:之后他又坚持要报案?

  闫峰:是的,我们看到那一幕后就跑了出去,跑出小巷后,呼格吉勒图说要报案,我劝他不要多事。但因为他坚持,我们还是到巷口不远处的治安岗亭报了案。当晚10点多,警察来到车间把我俩都带走讯问。

  华商报:你曾经告诉呼格吉勒图的家人说听到他在审讯时喊叫了?

  闫峰:是的,我们俩应该是在隔壁屋,我听见他很痛苦的喊叫声,还有桌椅移动的声音。第二天早上我就看到他被铐在暖气上。

  华商报:后来你跟他家里有联系吗?

  闫峰:没有,后来知道他的消息的时候,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,我从电视上看到,他已经被执行死刑了。

  华商报:能说说你眼中的他是什么样的吗,你相信他会做那种事情吗?

  闫峰:我也没法说,当年岁数太小,社会经验也少,当时公安局是那么说的,我也没有别的想法。

  华商报:这么多年来,这个事情对你个人有影响吗?

  闫峰:就是工作丢了,我们家很多亲戚都在卷烟厂上班,他们都说看看你都处了一个什么朋友。我当时在厂里也没法干了,就辞职了。

  华商报:多年后,你再回忆起来,你怎么看这件事?

  闫峰:没想到当年是那么回事。当时我们都太幼稚了,如果不去厕所看,不去报警,可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。我当时劝了他好几回,但他都不听。这么多年了,我倒无所谓,就是希望法律能还他一个公道吧。

编辑:陈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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