奸杀案庭审,不到一个小时就宣判了
华商报:能再回忆一下1996年4月的事情吗?你儿子被抓的时候你知道吗?
尚爱云:他被抓的时候我不知道。我记得那天他上下午班,是从下午3点半到晚上12点。他有个叔叔也在卷烟厂,晚上12点下班后他叔叔问我说老二回来没有。我说没回来,我问“咋啦?”他说厂里发生了案子,我儿子报案后被警察带走了。我家老头和他那个叔叔当天晚上就骑着自行车去刑警队问情况。当时警察说,我们就是问问,记录一下,第二天就会放了他,但第二天并没放。
他有个同事叫闫峰的,他们一起报的案,闫峰第二天被放出来,他跟我说,他俩受审的屋子应该是相邻的,他当晚听到了呼格吉勒图喊叫的声音和桌椅挪动的声音。他说:“我听见呼格吉勒图说,不是我杀的,你要叫我承认,你就赶快拿枪毙了我,拿刀砍了我。”我儿子前两天还没招供,我后来看到报纸说,第三天加大了审讯力度,他才招认了。这显然是刑讯逼供,把我儿子打得招架不住了。
华商报:在儿子被关押期间,你和你们家都做了哪些努力?
尚爱云:我去刑警队找领导,说他们一定是搞错了,我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情。但他们说你儿子已经承认了,签字了。但是案卷不让我们看,光让我们看我儿子摁的手印。
华商报:你请的律师当时是怎么跟你分析案子的?
尚爱云:我请的那个女律师只见了我儿子一次,她说见面的时候,我儿子只说人不是他杀的,再问就啥也没说,就是哭。
华商报:你儿子被关后,你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情况?
尚爱云:从报案那天开始,我们家人就没见到过孩子。见到孩子是在一审开庭的时候了。
华商报:一审开庭是什么情况?
尚爱云:我还记得是5月23日中院开庭,我儿子看见我,就一直哭,看他的意思就是想说话。我正要往过走,出来一个警察,揪住他的脖领就拖了回去。9点多开庭,审了几分钟,法官问了一下经过,经过都没说清楚。我请了两个律师,一个律师啥话也没说,另一个律师就说了几句,都没怎么辩护,然后就休庭了。休庭出来之后就直接宣判了,那时候是10点左右,从开庭到宣判,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小时。当年的审判太潦草了。
公审大会上,儿子看到我哭得腿都软了
华商报:你们不是一开始是打算无罪辩护的吗?后来为什么变成了轻罪辩护?
尚爱云: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我也不懂法律。在法庭上,人家也不让律师多说话,啥也没辩护出来,他们好像说我儿子认罪态度好、是少数民族、年轻,请求轻判。
华商报:你儿子一审被判死刑,你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吗?
尚爱云:我当时就感觉天崩地裂了,我说你们审错了。但法庭不让我们说话。我还记得宣判后法官问我儿子还上不上诉,他说“上”。那个字说得好干脆,我到现在都忘不掉。我从中院出来之后,他们把我儿子带走了,我就追,就跑,就喊。
华商报:1996年6月5日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维持原判,你们到庭了吗?
尚爱云:我们都不知道二审是哪天判的,没有开庭。我们到现在就只有一份中院判决书、一份高院裁定书。
华商报:5天后,你的儿子就被执行死刑了,你有想到会这么快执行吗?
尚爱云:我没想到这么快,按照法律程序走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快的。6月10日上午,他们开公审大会。在那之前,我和老头去了看守所,那天枪决4个人,都是年纪轻轻的,我看到儿子坐在警车上,我跟警察说,第一个是我儿子,我过去跟他说两句话,他们不让我去,我儿子看到我了,低着头泪流满面不停地哭。
警察带着我儿子他们去公审大会,我们搭了个车在后面追。到了现场,人特别多,楼上楼下坐得满满的。人家不让进人了。我给警察说里面有我儿子,让我看一眼吧,那个警察就给我放进去了。进去之后,正好看到我儿子从楼梯滚下来了,我就清楚地看见我儿子了,我往过走但是被警察拦住了。我儿子那时候也看到我了,一个劲儿地哭,他哭得腿都软了,站也站不住,后来他就把头扭过去了,啥话也没说。
枪决的时候,地方特远,执行死刑的人都拉到那儿。我和他爸没去,我俩已经软得站也站不起来了。
编辑:王秋阳